What about now?

早上在辦公室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，因為同事都在旁邊，我下意識地用很冷靜的語調接起電話....

媽媽是打來問我這周末回不回家的，說弟弟和弟妹周六都會回來吃晚餐（意思應該是吃完晚飯就會離開了），那我呢？偏偏這周六要幫好友慶祝30歲生日，還是我自己訂的時間；周日周爸爸60歲大壽，家人親戚要一起吃飯，也是早就說好的事情，我簡單回答「這周末有事回不去」。媽媽照例耳背聽不清楚，我連講了兩三次，像是多蓋了幾個Reject印章那樣，一樣的辦公室口氣，媽媽笑笑地說沒關係沒關係，那就先這樣吧。

掛上電話後我手邊持續辦公，但心裡愈來愈沉，拿起手機傳了簡訊跟她道歉，說對不起難得全家人可以聚在一起我又得缺席了，讓你失望了啊。然後眼淚就冒上來了。

在線上跟表妹說了剛剛發生的事情，以及我有多麼沮喪。今年也在準備結婚的表妹，聽起來大約有感同身受的感觸吧，說了她懂，那種彼此都在一種即將離散的關係中拉扯，愈說我心愈沉，然後她說：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拼命往外跑，心想跑得愈遠愈好、自由多好，追求著那些我們自己想像出來的自由，但好像到了現在才學會一些更重要的事情。

看到這句話我當場落淚，在辦公室裡眼淚怎麼也止不住，同事錯愕地以為我手邊的工作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
我想起高中玩社團、大學談戀愛，那些年裡，雖然住在家裡卻常常不在家，大學住台北後更是活動滿檔，曾經和媽媽關係很糾結，她曾經不高興又語帶調侃地說：說巨蟹座的人很愛家，我看妳倒是還好。聽到這種話或許是心虛而起的反感，我反而更無所謂地往外跑，像表妹說的，跑得愈遠愈好，跟媽媽吵架時就甩門回台北，或者打電話跟男友說我再也不要回去了。

然後又想起，再更後來的幾年，可能年紀大了吧，媽媽的脾氣變好、不太管我，也不太會對我生氣了，我有事不能回家時她不太會多說什麼，甚至告訴我累的話就留在台北休息，不用奔波跑來跑去了。可是每回回家，周日下午要回台北時，無論是溽暑燠熱還是寒流下雨，媽媽都會送我出家門，然後站在門口看我一路走到巷口轉彎處，一段不到50公尺的路程，總是要回頭好多次，因為我知道她還等在門口直到我轉出視線，就這樣回頭道別了三四回。好幾次我轉過巷口後都忍不住要流淚：站在家門口的媽媽，是抱持著怎麼樣的心情，送走不知下回回家又是何時的我呢？

直到快要結婚了，現在才學會一些更重要的事情，比朋友相聚、比談戀愛、比爭取職場成就更重要的事情，是原來一年之中，全家人能真正聚首的時光，也許真的連100個小時都算不上，有些年輕時覺得多麼重要多麼有趣的約，現在都忍不住想推掉了，儘管只是為了周末回去陪他們不到24小時、吃兩頓家常菜。因為那是我行程表上的好幾分之幾，卻可能是他們期待及等待兩三個禮拜的時刻。

然後突然很想念從前每個周六，躺在床上賴床到將近11點，已經聽到媽媽在樓下廚房炒菜準備午餐的光景。我們還能在家多久呢？而當我們的戶籍都遷出時，爸媽守著這二、三十年來都繞著孩子打轉的家，會不會好失落？

到了現在才學會一些更重要的事情....。